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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說26：大陸以飢餓療法換

再平衡

楊惟雯

大陸近期容忍經濟放緩(出口拉動)，是為了換取更平衡的經濟結構(消費拉動)。

大陸第二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7.5%，美銀美林(Bank of America-Merrill Lynch)預計下半年增長率將放緩至7.0%左右。

儘管兩位數增長的日子早已是過眼雲煙，但在李克強總理強調政府不會允許經濟水平滑出下限後，人們不再那麼擔心大陸經濟硬著陸了。

一、擴大內需的陣痛期

李克強主導下的經濟轉型，要求改變過去那種過度依靠投資的增長模式（這種模式導致一些行業產能過剩），並藉提升消費，拉動未來經濟增長。

不過，想要刺激國內消費，前提要先改善兩大問題:

1、首先，必須提高國民可支配收入。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大陸經濟減速，家庭收入增長也在放慢。今年上半年大陸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長6.5%，低於2012年全年9.6%的增幅。

2、另外，提高養老保險和醫療福利覆蓋率。
大陸的養老保險和醫療福利覆蓋率太低，難以說服民眾減少儲蓄。
政府雖然承諾提高銀行存款回報，並放寬對城市外來務工人員享受社會福利的限制，但迄今為止還主要停留在紙面上，並未真正付諸行動。

所以，大陸政府提振內需的努力，仍需要更加把勁。

為鼓勵人們增加消費，減少以備不時之需的儲蓄，大陸正在擴大其養老計劃覆蓋面，爭取將參保者從眼下的2.5億增至2015年的3.5億。預計大陸政府還將出台進一步稅改和消費補貼政策。

景順(Invesco)駐香港投資總監鄧偉基(Joseph Tang)說，我們預計大陸將加快改善社會福利、養老、教育、醫療和個人貸款等領域，這是其長遠議程的一部分。鄧偉基認為，未來幾年，大陸民眾自主支配的支出增速將超過GDP增速。

雖然大陸經濟規模已躍至世界第二位，但人均收入排名在世界上僅為第92位。大陸目前迫切需要提高國民收入，增加居民的消費開支，這不僅是要實現經濟再平衡，也是為了安撫民眾，避免社會動盪。

二、“錢荒”是必要之惡

由於2009年起，大陸國內的債務規模即一直在迅速膨脹，目前的局面已和歐、美、日、韓陷入衰退前所經歷的信貸泡沫非常接近。

所以，大陸領導層不僅要面臨如何轉變經濟結構的挑戰，還需要化解因信貸增長失控可能引發的各種泡沫化傳言。

信貸增長放緩，始於大陸頒布理財產品嚴控措施後，當時還另外出台了打擊濫用貿易帳戶將資金帶入境內(即虛開出口發票將熱錢帶入國境的行為)的政策。

2013年春季，大陸央行和銀行業監管機構加大了監管力度，但似乎成效不大。2013年前五個月，中國社會融資規模較上年同期增長52%。在上述新增貸款中，70%左右是短期票據，而不是面向前景良好的企業或項目發放的貸款；其中大部分不會出現在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銀行可以更容易地繞過監管部門的信貸限制。

本來，對大陸需求放緩的擔憂，就嚇退了一些海外資本逆流出。
另外，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的政策暗示QE將退場，此亦導致全球資金加速逆流，大陸亦不能幸免於難。

自6月初以來，大陸央行已試圖要求中資銀行將貸款撤離影子銀行。影子銀行包括信託公司、典當行、租賃公司及其他非正規貸款機構。
為了敦促中資銀行將貸款撤離影子銀行，大陸央行停止向銀行間市場投放流動性，這實際上相當於倒逼正規銀行調整貸款行為。
因此，前些日子爆發大陸銀行間拆款利率大幅飆升，此加劇資本市場的不安情緒。

到6月20日，大陸領導層開始擔心銀行間市場的“錢荒”問題失控。因為銀行間隔夜拆款利率當天飆升至30%的高點。
此時，大陸央行和國務院才出手拯救，幫助降低了大陸銀行間基準拆借利率，7天回購利率週一從6月20日收盤時的11.62%降至5.45%，但仍遠高於3%-4%的區間。分析人士預計，該利率將保持在高位，以向大陸銀行發出警示，促其調整貸款行為。

大陸央行行長周小川近期在上海陸家嘴論壇上稱，央行要引導金融機構保持合理的信貸投放；同時，也將綜合運用各種工具和手段適時調節市場的流動性，保持市場的總體穩定。

三、打擊影子銀行的意圖在肅清地方反改革勢力

6月20日，大陸央行拒絕向資金匱乏的銀行體系注資，此舉直接導致了一場重大信貸危機。

大陸央行拒絕扮演“最後貸款人”這一角色凍結了大陸銀行間市場的借貸。5月初僅為2.1%的隔夜利率迅速躥升至破紀錄的13.4%。

但危機很快過去，大陸銀行間市場隔夜拆借利率迅速回落。截至7月4日，這一利率已經下降至3.4%。

銀行間市場的問題自6月初以來一直在醞釀。

當時大陸政府開始打擊非法流入的外匯，而這曾是大陸國內貨幣供應量增長的主要來源之一。

另一方面，市場對人民幣的需求也開始上升。中資銀行要為6月30日的賬目結算做準備，同時銀行客戶也要為上半年納稅做好準備。

上述現象帶來的結果是信貸的供給和需求日益失衡。

大陸央行的直接目標似乎是遏制中國的“影子銀行”系統。

近年來大陸影子銀行迅速增長，其在大陸信貸總額中的佔比愈發顯著。大陸影子銀行包括一類較少受到監管的產品。此類產品允許儲戶獲得高於存款利率的收益，通過發行產品攬獲的儲蓄則向“次級”借款人提供資金。

通常來說，通過上述方式攬獲的資金是短期的，因此這類業務對流動性狀況非常敏感。影子銀行需要不斷流入的新資金來支付到期債務。通過銀行或是發行理財產品等方式來籌集資金，或是從那些能夠獲得銀行融資的國有企業等實體那裡獲得資金。

大陸央行這次對銀行信貸發起的突襲，應該被理解為大陸領導層為提高經濟效率（這也是中國政府當前的工作重心）而祭出的一記重拳。如果中央政府無法克服來自受益於現狀且實力強大的地方利益集團施加的阻力，那麼“李克強經濟學”的改革目標--不出台刺激措施、去槓桿化以及結構性改革，將無法實現。

中共高層此次打擊影子銀行的真實意圖，可能就是要切斷阻撓改革一派的資金流，以逼迫其就範。

因為新經濟模式主要由消費者需求和生產率增長拉動。但地方政府時常利用影子銀行融資，繼而破壞中央政府的改革舉措。

影子銀行資金直接流入那些在中央政府看來純屬浪費資源的地方政府項目。這些資金又通過推高土地價格，令地方政府間接受益。

只要影子銀行資金能夠繼續流動，基礎設施、重工業和房地產的過度投資問題將繼續泛濫，中央政府設計的新經濟願景也難以實現。

但這一做法會帶來相當大的附帶損害。因中小民營企業受到的沖擊尤為嚴重。這類企業往往沒有資格獲得銀行貸款，經常依賴影子銀行融資才能量入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