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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職春秋1-2：大陸職業教育原理研

究回顧

楊惟婷

所謂原理，即關於事物一般規律的知識，是在較高抽象層面對事物規律進行思考的結果。

職業教育原理具有複雜的雙重屬性，作為教育與職業連接的橋樑之一，它具有教育的一般屬性，也有與職業相對應的產業屬性。因此，職業教育既要遵循辦教育的一般規律，也要遵循經濟社會運行的某些規律。前者等同於普通教育，後者才是職業教育的特殊屬性。

從總體來看，在大陸經改開放三十年來，職業教育原理發展共經歷了依附、獨立、成長三個階段的變遷。

一、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依附階段

自20世紀初期以來，經過凱因斯.泰納、杜威、懷特海等教育家的努力，職業教育逐漸形成了一門新的學科，確立了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更加明確地提出了其研究物件和獨特的研究方法。

在這種背景環境下，對大陸職業教育的發展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
但面對貧瘠的職業教育理論，大陸職業教育原理的研究乃依附在對普通教育原理研究和對國外職業教育理論著作的翻譯，艱難展開。所以，這一階段被稱為“依附”階段。

1978年後，大陸開展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戰略討論，這為職教理論工作者探討教育本質等原理問題提供了實踐依據，也迫使職教理論工作者對大陸的職業教育進行重新思考定位與論述。

在這一時期，大陸職業教育工作者有著明顯的借鏡意識，希望通過對國外職業教育的研究來發展大陸本土職業教育。開展了《談談聯邦德國的職業教育》、《日本企業的職業教育的特點》、《美國職業教育見聞》、《挪威加強高中職業教育》、《從宏觀上看蘇聯的職業技術教育》、《西班牙的勞動教育和職業訓練》、《法國的中等職業技術學校》等多個國家的職業教育研究。
這一時期特將各國的職業教育制度的沿革與現狀作為重要內容，進 行宏觀性、概括性介紹。其中比較關注德國、美國、日本、英國、法國、蘇聯、印度的職業教育現狀。鑒於此時期大陸職業教育以中等職業教育為起點，故在關注國內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特別把目光投向國外中等職業教育；對國外經驗介紹和比較研究比較青睞，但還相對膚淺，基本上處於“旅行者學說”和“拿來主義”階段。
1983年，大陸職業技術教育科學研究工作納入國家教育科學研究規劃，成立了獨立的職業教育學科組。同年，“職業技術教育學”被國務院學位辦公室列入專業目錄，這標誌著大陸職業教育原理研究逐漸走向獨立。
   

二、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獨立階段
   

經濟改革開放後，大陸教育改革仍陷在長期計劃經濟體制下所形成的僵化模式中。在教育結構 上，高等教育、基礎教育、職業教育設置比例嚴重不合理；片面強調高等教育、輕視基礎教育，職業技術教育十分薄弱。

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1985年5月17 日，大陸中央頒佈了《中共中央關於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了“調整中等教育結構，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重要舉措，大陸職業教育結構不合理的狀況得到改善，職業教育有了長足發展。
在此階段，職業技術教育的研究機構逐步建立，以中國職業技術教育學會和地方職教學會以及高校研究所為代表的職教學術機構在職業技術教育研究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大批職教理論研究工作者深入實際，結合中國國情，借鑒西方職教發展成功的經驗，進行了有中國特色的職業技術教育的深入研究和探索，有力地推動了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發展。
總之，這一時期大陸已經初步建立了較完備的職業教育體系，與之相應的職業教育學科理論體系初步形成。對職業教育原理的研究，逐漸從現象的描述過渡到理論的說明。   

三、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成長階段

進入21世紀，大陸社會經濟進入快速發展期，科技發展日新月異，要求廣大勞動者有更高的教育水準和技能。職業教育在促進國民經濟發展中的推動作用日益明顯，國家對職業教育的重視力度不斷加大。2002年、2004年和2005年3次召開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相繼出臺《國務院關於大力推進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決定》（2002）和《國務院關於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2005），把發展職業教育作為當前國家的重要工作。

探討大陸的“職業教育原理”，可針對如下基本理論議題進行反思和追問: 職業教育的稱謂及內涵；職業教育學本質是什麼；職業教育學的研究物件是什麼；職業教育學的理論體系是怎樣…等。這些議題具體反映了職業教育“是什麼”、“應該是什麼”和“應該怎麼做”的問題，是構建職業教育學科的理論體系時需要研究的重要命題。
   

1、關於職業教育的稱謂和內涵的研究
一是“主體說”。
這種觀點認為職業教育是現代教育的主體。其理由是“本來教育是為了職業而設的”，也就是說人類先有職業而後有教育，“世界上的一切問題的中心是人類，人類的中心問題是生活”，“有什麼樣的生活就有什麼樣的教育。既然，職業教育是人類生活的主體，那麼職業教育就理所當然成為教育的主體了”。
二是“過程說”。
有的學者認為，職業教育是“大工業生產發展的必然產物，它是一個歷史發展過程”。其要義是，現代職業教育是伴隨著大機器生產而產生的。
三是“終身說”。
有學者強調應樹立大教育觀和終身教育觀，認為：“隨著終身教育思想的深入人心，職業教育成了貫穿於個人職業發展全過程的一種教育：職業准備教育—就業培訓—崗位培訓—晉級/轉業/再就業培訓”。與之觀點相同的學者也認為：“職業教育和培訓是社會終身教育，終身學習的主要內容。所以，它是一 種終身性的教育。”
四是“系統說”。
這種觀點認為，職業教育是國家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種教育的類型，是“為獲得某種‘資格’而組織的教育系統”。這種系統“完全可 以擺脫學歷和學術課程的困擾，可以按不同職業資格需要招收不同學歷或學術、文化水準的人給以職業資格培訓”。
五是“適應說”。
職業教育“是為適應職業需要而進行的教育，包括就業準備、在職提高和轉換職業所需要的教育”。同類觀點強調職業教育是“為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和個人就業的要求”。
六是“針對說”。
持這種觀點的學者認為，“狹義的職業教育指對全體勞動者在不同水準的普通教育的基礎上，所給予的不同水準的專業知能教育，培養能夠掌握特定勞動部門的基礎知識、實用知識和技能技巧人才的教育”。“換句話說，職業教育就是針對某種職業（特定勞動部門）的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的特殊要求所進行的一種專門教育”，即是一種“職業針對性”的教育。

2、職業教育的本質屬性
在周明星教授《現代職業教育本質屬性探析》一文中，率先對職業教育本質屬性的主流觀點 ——“社會性、職業性、生產性”（即現在所講的“老三性”）提出質疑，並提出了職業教育本質屬性的“新三性”——“產業性、適應性和仲介性”，這一論述在今天看來無疑是開啟了職業教育本質屬性研究百家之辨的先聲。
隨後，一大批理論工作者紛紛從不同角度出發，提出了職業教育本質的“針對性、大眾性、應用性、職業導向性…”等諸多觀點，加深了對職業教育本質的認識。

關於職業教育的本質和屬性的研究，成果如下﹕
（1）“老三性” 說﹕即“社會性、生產性、職業性”屬性
（2）“新三性”說﹕即“適應性、仲介性、產業性” 屬性
（3）“多樣性”說﹕是指“職業教育必須是一種在目標、層次、形式、內容等方面提供多種選擇、滿足多種學習和發展需要的教育。
（4）“大眾性”說﹕即“職業技術教育相對于高中及高中以上層次的普通教育而言，具有鮮明的大眾性特徵”。
（5）“普及性”說﹕即認為“職業技術教育從本質上講是面向所有人的教育，不排斥任何人，並具有兩重涵義：一是對人群的普及性，一是對職業崗位的普及性。
（6）“職業針對性”說﹕即認為職業教育就是針對某種職業的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的特殊要求所進行 的一種專門教育。體現在：客觀上，針對社會經濟發展，尤其是地方經濟發展對人才的需要；微觀上，針對職業崗位（或崗位群）所要求的專門技術理論和經驗知識；實踐上，針對職業崗位（或崗位群）所要求的專門技能、技巧和其他實踐能力。
（7）“技術技能”說﹕即認為職業教育是培養技術型技能型人才的一類教育和培訓服務。它的本質是幫助人們獲得技術型技能型職業的能力和資格，其本質屬性是技術技能職業性。    8.“發展”說
    這種觀點認為對現代職業教育本質的認識是一個歷史的、發展的過程，隨著職業教育的產生、發展和社會的變遷而不斷深化和更新。因此，探討職業教育的本質，應當因地因時，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
（8）“技術性”和“經濟性”說﹕即認為職業教育是一個被政府、社會、公眾廣泛使用的概念，將之過度學術化，成為只有學者才能聽懂的語言，從傳播學的角度看，只能造成更大的交流障礙和混亂。為此，該學者從教育的演進角度入手，回顧了教育演進的過程以及在這個過程中教育模式發生的變化，發現了兩個清晰的線索：一個是教育和技術的關係，經歷了一個從隱性到顯性，最後技術成為教育的一個重要內容；另一個是教育和經濟的關係，經歷了一個從疏離到緊密，最後教育成為經濟的一部分。而反映這樣一種深刻變化的、新的、典型的教育模式就是職業教育。因此，從歷史的演進角度看，職業教育的本質就是技術性和經濟性。職業教育就是技術教育。

3、職業教育學的研究物件
所謂研究物件，是指一門科學應該研究和揭示的獨特領域，即要回答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明確了這一點，在研究工作中就能有的放矢。為此，職業教育學學者們一直在用心地捕捉其研究物件，歸納起來已形成以下幾種代表性的觀點。
第一種為“現象論”。如職業技術教育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將它特有的領域就是客觀的職業技術現象，做為它的研究物件。
第二種為“關係論”。如將職業技術教育學研究的主要物件視為：職業技術教育與經濟和社會發展、科技進步之間的聯繫，即外部關係；職業技術教育內部各要素之間關係，即內部關係。”
第三種為“問題論”。如認為：“科學的職業技術教育學……是以馬克思主義者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分析、研究我們所面臨的職業技術教育問題。”
第四種為“規律論”。認為職業教育學研究的是職業教育規律。   

4、職業教育學科的理論體系
理論體系是指該學科的概念和連接這些概念的判斷，通過推理、論證、形成一個層次分明，結構嚴密的邏輯系統，它的建立是一門學科成熟的標誌。

大陸學者在積極探索職業教育學理論體系過程中，提出了不少有價值的觀點：
第一種是“邏輯起點論” 。
此觀點認為建構職業教育學的學科體系，首先應把握其邏輯起點，然後從邏輯起點出發，運用邏輯手段層層推導，逐步展開，從抽象上升到具體，構成嚴密的邏輯系統。
已提出的邏輯起點有技能訓練、工作關係、職業等。
第二種是“問題系統論”。
此觀點認為，建立學科體系的首要任務是確立這門學科的基本問題，並通過這一問題的表述，引申出與之相關的其他一系列問題，最終構成一個多層次的、聯結職業教育學各方面主要因素的嚴密邏輯系統。
第三是“範疇水準論”。
此觀點認為，學科體系建構的基礎是學科範疇的確定和研究，在此基礎上，依據邏輯推演軌跡，形成系統的範疇體系。持這種觀點的學者還構建了一個較為完整的職業教育學學科體系。
   
總之，隨著大陸經濟建設步伐的加快、改革力度的加大，大陸與國際學術交往的日益頻繁，許多國外的職業教育的優秀經驗相繼傳入大陸，為職業教育原理研究提供了諸多的方法和理論指導，使研究者得以從職業教育的實踐出發，加深對職業教育的認識。

縱觀這一時期對職業教育原理的研究，歸結起來最大特點，即作為教育主體因素的“人”的地位不斷提高，對職業教育的本質的研究也多從人的職業生涯和個體發展的角度對職業教育的本質作出了全新的闡釋。
      

四、大陸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反思與前瞻
   

（一）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過去

事實上，職業教育本源自古代學徒制，它是與當時以知識為取向的學校教育完全不同的一條教育軌道。這種教育的主要功能是訓練學徒從事各種生產性、建造性職業所需要的手藝。
它當然並不局限於肢體技能訓練，確實也成功地進行了智慧訓練，從古代社會宏偉的建築和精緻的工藝品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然而，當職業教育進化到現代，當我們在努力使職業教育現代化的同時，卻使職業教育出現了偏離其本質的危險。學校職業教育的出現，對職業教育最為重要的影響是，職業教育的主導權從工匠轉向了傳統的教育者，職業教育的研究、管理和實施都由沒有接受過職業教育的人承擔，當他們從各自受教育經驗的角度來理解職業教育時，難免使職業教育出現普通化傾向。

（二）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現況反思

大陸職教原理的研究，目前仍深陷以下迷思﹕

1.研究物件不能擺脫普通教育學的糾纏
對於職業教育學學科研究物件來看，此一時期，職業教育學科雖努力自衛，但仍不能擺脫普通教育學的糾纏，其研究物件仍然充滿了普教的痕跡。這模糊了職業教育學學科與教育學學科邊界，泛化了職業教育學的研究物件，影響了職業教育學研究對象的獨立性，出現了“普通教育職業化”和“職業教育普通化”的趨勢。
   

2.研究範式不夠靠譜
獨立的而富有特色的研究範式，對於一門成熟學科而言是必要的。但縱觀相關理論研究，職業教育學在研究方法上只是將其與教育學完全類比，採用一般的社會科學研究方法，諸如觀察法、調查法、歷史法、個案法、實驗法等。
職業教育學這種“實證--實驗”的獨特研究範式取向，卻仍停留在經驗層面上，造成了職業教育理論研究的滯後。   

3.學科體系不夠合理
現實的職業教育學涉獵範圍相當廣泛，既包括職業學的內容，又包括教育學的內容；既包括學校職業教育的內容，又包括社會職業培訓的內容；既包括課程論內容， 又包括教學論內容，幾乎囊括了“職業教育科學”系統所有分支學科業已觸及的各種課題。
對普通教育學科和心理學科研究成果的“複製”使職業教育學科很難構建起真正獨立、具有專業個性，且充滿無可替代意義的話語體系，導致職業教育學學科體系充滿了對普通教育學的模仿，影響了學科理論對職業教育現象的解釋力。
   

4.理論積澱深度不夠
目前職業教育學中所介紹的理論，多局限於“是什麼”，“為什麼”和“應怎樣”的描述狀態，幾乎所有理論都可列出許多條不定型的理解和要求，而在究竟“怎樣去做”的問題上，尚缺乏足夠程度的說明。   

（三）職業教育原理研究的趨勢展望
   

1.職業教育原理的研究範式
人們最初對職業教育原理的研究和追問，往往通過實踐工作來認識。但這種方式，缺乏可靠的理論依據和研究方法，其認識也就僅限於經驗上的認知。
其後，隨著哲學方法論的引用，學者們開始借助于哲學的思維和方法探索職業教育的本質，一時間諸多觀點應運而生。但是，隨著研究和論爭的不斷深入，研究者們彷彿進入了一個永無止境的哲學辨析遊戲。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讓職業教育本質研究置於一個虛幻的根基之上。後來，隨著對職業教育更廣泛的認識和跨學科研究的流行，學者開始借助不同學科的研究視角和方法論來重新審視職業教育的本質，豐富了研究者對職業教育的認識。
但是，限於不同理論的研究語境的不同，對職業教育本質的研究方法也開始變得雜亂，缺乏一個統一的認識上的標準，而未能形成一套成熟的“方法體系”和“理論框架”，以及共同的研究標準。概括來講，缺乏共有“研究範式”導致研究者相互之間溝通的困難，造成合作機會的缺乏，不利於研究的深入和高水準研究成果的出現。
   

2.具有中國時代特徵的職業教育原理研究
時代特徵首先表現為發展的方向性。當前大陸職業教育科學發展的一個重要命題即職業教育與城鄉統籌發展，運用該統籌發展理論指導職業教育在空間上統籌發展，與產業統籌發展，各要素協調發展。因而大陸職業教育學要充分關照“以就業為導向，以服務為宗旨，以品質為重點”的思想，準確把握時代脈搏，充分體現和諧社會中職業教育的理論價值。   

3.具有中國實踐特徵的職業教育原理研究

職業教育實踐是職業教育學的重要生長點之一。學科的生長點，不僅是學科生長的源泉，而且也決定著學科發展的前途。因此，當前，湧現出的對各類職業教育改革實驗的研究，如職業教育價值觀研究、實踐導向的課程實驗、半工半讀教育實驗等研究，充分體現了職業教育實踐性特點。
   

4.具有終身教育特徵職業教育原理研究
職業教育涉及到職前、職中和職後的教育，具有終身教育的特點，因而職業教育學的發展將進一步呈現包容的姿態，及不斷追求超越自我，給自己注入新的活力。從當下職業教育的研究來看，主要有兩個方面，即對國外職業教育理論和對其他學科理論的包容。
在對國外職業教育理論的包容方面，吸收德國的“雙元制”、英國的“三明治”理論，創新工學結合理論；在對其他理論學科的包容方面，吸收哲學、社會學、 心理學、教育學、勞動學、經濟學等諸多學科理論形成了大職業教育理論。

參考資料出自：中國職業技術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