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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品劍168：大資料行業洗牌加劇
楊惟雯

大資料是新時代進化必要的珍貴能源，但大資料行業在草莽和無邊界中增長，正處在“從野蠻走向正規”的陣痛期……

最近大資料行業風聲鶴唳，有大量從業者被警方帶走調查。

他們大多涉及冒充“公檢法”的電信詐騙，過度行銷或者資料外泄。

就連新三板上市公司北京瑞智華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瑞智華勝”)也涉及其中，其核心控制人因竊取30億條公民資訊，被警方帶走。

2017年6月1日，《網路安全法》開始實施。
在此前的5月，有關部門對大資料行業就有過一輪大整治。

而這一波的嚴打和抓捕，主要是因為什麼？

一、主因是“最近有很多偽造成公檢法人員的電信詐騙事件，而詐騙分子利用的，就是流出的網格照片。”

那什麼是網格照片？就是公安身份查詢介面返回的高清網紋身份證照片。按照規定，這些帶網格的照片，已取消了正規的官方授權出口。

但實際上，有些公司從正規的出口拿到這些照片後，進行了本地緩存，再轉手將照片二次出售。

而這“緩存庫”，就是黑產資料的一個巨大出口。

這些帶網格的照片，正被“電信詐騙”用到了極致。

例如，某甲接到這種詐騙電話，對方會說是快遞公司，發現他的快遞裡有毒品，表示警方會介入。

接著，就會有自稱警方的人聯繫他，並給他一個“公檢法”的網址。在上面，只要輸入他的身份資訊，就能看到一個“通緝令”。

“上面有帶網格的身份證照片，極為真實。”

接著，對方就會讓用戶把資產轉移到安全帳戶接受調查，“否則就立即抓捕。”

大量的用戶，就因此受騙。

受騙主因:

1、首先，是因為照片真實；
2、其次，是因為大家對公檢法畏懼。

但抓捕這些犯罪團夥極難，他們很多都在境外操作，如東南亞、日本。

於是，有關部門工作的重心，就放在了追蹤資料來源頭上。

而這次被調查的平臺，很多都涉及“網格照片”的流出。

二、嚴打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公民資料的外泄和濫用。

由於對於大資料行業的管理和定義，還存在很多模糊的邊界。所以，現在還有很多公司採取“撞線式”操作。

瑞智華勝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他們最早通過競標，和運營商合作，給他們提供精准行銷的服務。

獲取遠端登入許可權後，他們就偷偷在運營商系統中裝上木馬和外掛程式，將用戶的cookie採集下來。

那什麼是cookie？

就是儲存在使用者本地終端上的資料，比如帳號和密碼。

他們掌握了cookie後，就可以操控帳戶做各種事。

所以，被竊取cookie的用戶，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己的微博，莫名其妙就關注了某個帳號，QQ稀裡糊塗加入了某個群，抖音突然關注了某個網紅……

警方公佈的消息稱，此案被盜用的使用者資訊，多達30億條。

2017年上市的瑞智華勝，年盈利過千萬，其中不知有多少是靠著操作這些帳號而來的黑暗獲利。

最近，對於外泄資料的濫用，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例如，用了三年以上的手機號碼，幾乎沒法使用，平均每半個小時，就會接到一個行銷電話。

監管對此，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因此，整個資料行業，都進入了一個生死攸關的節點。

在這樣的監管之下，大資料行業，正在呈現極快的洗牌趨勢。

以前的大資料行業，其實存在很多所謂的“黑產資料的搬運工”公司。

它們表面高大上，號稱高科技，其實就是收集黑產資料，要麼自己養一幫駭客去盜取，要麼去黑市上購買。

拿到這些資料後，它們再進行清洗，裝成“桶裝水”賣出去。

但在新的安全法頒佈後，如果還想操作原來的業務，無疑是“刀尖上跳舞”。

對於它們來說，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洗白，要麼退場。

洗白的方式，無非就是兩種:
一種是把資料銷毀，
一種是獲得牌照或資質，將資料獲取的途徑合法化。

但很多大資料公司，踩中了時代的紅利，甚至靠著“桶裝水”生意上了市，或者即將上市。它們早已經成功洗白。

但大多數做得不大不小的公司，既不可能獲得牌照和資質，也不可能上市。它們只能“退場”。

因小的公司資料毫無競爭力，也不敢冒然做一些業務，整個資料行業的利潤都下來了。

所以，在大資料公司的這輪洗牌之後，起碼有90%的公司要被清理。

大資料行業，一直由兩部分組成。

一部分在地上，一部分在地下。

地上的部分正在被修剪整治，有趣的是，地下的部分，卻又發展出新的根系和脈絡。

例如，最近的地下黑產鏈條，出現了非常大的變動。

現在的資料中間商變得極為精明，只招待熟客，且會按照你的需求，定制化地提供資料。這是因為，漫天撒網的撈客模式，風險太高。

客戶很有可能就是臥底的警方或記者。所以，黑產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但是，只接待熟客，又怎麼增加收入呢？

那就只能提供更好的服務，要更高的價錢。

比如，一個詐騙團夥，要求只要年輕女性、存款100萬元，並且有定期社保、車、房，中間人就給找這種，但一條資料，單價要100元以上。

而每類詐騙需求的資訊不一樣。
譬如，機票退款詐騙，需要的是近期公民訂機票的資料；股票詐騙，需要的是有大額存款且有股票投資需求的人群資料。

現在，一個未加工的原始資料包，價格極低，“一萬條資料，只值幾百元”。

但經過清洗和分類之後，其價格可以暴漲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當原本承擔這個工作的大資料公司，都忙於洗白和脫身，黑產就開始自我進化。

現在黑產出現了很多小工作室，專門清洗資料和分類。而他們賺的錢，甚至比原來要高很多。

黑產資料的分類分層，象徵著黑產也從蠻荒時代，進入了精細化運營的時代。黑產資料在被加工和清洗之後，將呈現出更強大的“殺傷力”。

大資料行業正處於一個過渡期。從原來的草莽和無邊界，到現在的肅清和規則重建，這其中，必然有一個殘酷的陣痛期。

而這個陣痛期，可能不是一兩年那麼短，而是五年，甚至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