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成長的第二十封信: 天使墜凡塵 

 (轉貼)

 

「袖子」:生命珍貴如黃金 但需烈火焠鍊 我學會感恩

 

 

一位希臘哲學家所說過的話,我們人來到這個世界,幾乎都是扮演演員的角色,而上帝則是劇情的導播,上帝從來沒有經過我們同意,自行決定人生舞台要扮演何種角色?上帝可能讓你短暫的扮演小角色,也可能讓你擔任重要的角色,因此,人生的歷程是角色扮演的過程,我們是不是能確實知道自己的角色。

 

秀芷高中時就讀美工科,畢業後,先在知名的出版社裡工作,一年後,升任漫畫雜誌部的美術編輯,在出版社工作兩年後,秀芷到父親經營的旅行社上班,處理旅行社的各項業務,除了發揮美術專長,設計旅遊DM外,並擔任領隊,走遍了東南亞各國。

 

廿二歲時,一個偶然機會,在報紙上看到模特兒甄選的消息,秀芷接受經紀公司完整的模特兒訓練後,憑著姣好容貌和高挑身材,經過試鏡,在一百多人競爭中,脫穎而出。開始上台走秀,成為一位伸展台上艷光四射的模特兒,逐漸在模特兒界嶄露頭角。

 

秀芷就像其她年輕少女一樣,對於未來懷抱著憧憬和美夢,未來一切美好前途正要展開。秀芷可能是一位傑出漫畫家、也可能是一位優秀的鋼琴老師、更可能成為一位令人驚豔的名模。

 

但上天跟她開了個玩笑,上帝給她一個嚴肅的人生課題,使她從一個平凡的正常人,一夕間變成一位行動不方便的強人;如今她通過上帝的考驗,她用自己的力量在生命中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與定位。

與談人簡介

 

主持人:中時電子報總編輯郭至楨(以下簡稱郭)

受訪者:2005全球熱愛生命獎的得主余秀芷(以下簡稱余)

郭:任何人在面對突然的人生轉折時,很少人能夠很快的接受,袖子妳勇敢的走過來了,重新規劃人生方向、生活方式,袖子是不是可以讓我們了解,妳是如何走出那一段幽暗的低潮?

 

余:民國873月某日下班正準備回家時,突然感覺腰部一陣酸痛,原本以為只是坐太久,姿勢不良的原因。在醫院被家醫科實習醫師折騰了一個下午,等到醫師出現後,卻又被誤診為「坐骨神經痛」。

 

三天後病情開始惡化,那一夜,我感到腳一陣劇痛,一直蔓延到腰部,最後甚至痛的站不起來。家人緊急將我送到醫院,恰好遇到該科急診醫師不在,我忍著劇痛熬到次日,才等到病房,那時雙腳已經逐漸失去知覺。

 

經歷一個禮拜,一連串的精密檢查,醫生檢查不出病因,診斷「疑似」為「脊髓神經發炎」。此時我已開始失去對雙腳的控制力,腰部以下感覺完全「空白」,原本以為只是坐骨神經痛,復健就可以好的病,卻沒想到因為原先家醫科醫生的誤判,造成難以收拾的局面。

 

那段時間非常的害怕,因為覺得自己已經不成人樣了,然後病情又一直惡化,一直、一直往上麻,到了晚上的時候,我都不敢睡覺,因為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我沒有辦法呼吸,我覺得已經壓迫到呼吸系統,我開始一直拚命的作深呼吸,而且呼吸很喘。

 

我一直告訴自己說:「不能睡著」,因為我如果睡著的話,可能永遠都睜不開眼睛了,所以我每天都是瞪大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然後就看著時間說:「趕快早上」,因為早上的話,至少護士小姐巡房的次數會比較多,那一段打類固醇的時間維持了大概一個多禮拜,那一個多禮拜幾乎都是睜大眼睛撐著,那也不知道是意志力的關係,還是類固醇有效?至少我的病情控制住了,停留在胸椎這個地方,沒有再往上伸了,我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命留下來之後,要面對的是更艱難的未來。

 

郭:可否與我們分享當您病發時,你心裡的感受?以及妳是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余:病發時,我才二十三歲,正值花樣年華時,與現在的年輕人一樣,滿懷著夢想與目標,曾在知名的出版社裡工作過,並升任漫畫雜誌部的美術編輯,之後到父親經營的旅行社上班,曾擔任過領隊,走遍東南亞各國,廿二歲時,一個偶然機會上台走秀,意外成為伸展台上艷光四射的模特兒,逐漸在模特兒界嶄露頭角。

 

我以為我全部的夢想,都快要達成了,當我第一次走上伸展台,也成了最後一場秀,因為我發病了!

 

之後在電視上看到同期的模特兒都已發展的不錯,難免心裡會有落寞,之後就不大敢接觸先前的朋友了,朋友打電話來提起我的病情時,我都不太敢跟他們聊關於我的病情,因為這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未來,我怎麼可能跟你作個交代,所以自我封閉了一年半的時間。

 

那時候負面的想法一直累積在心裡,在那黑暗的一年半時間裡頭,我已經開始萌生想要自殺了結生命的糟糕想法,而且有憂鬱症的傾向,最嚴重時,連看爆笑連續劇我竟然大哭,每當晚上十一點家人都已睡時,我一個人獨自哭泣,哭到隔天早上,那時候我真的覺得我走不下去了,我已經找不到生命前進的動力了。

 

其實出院了以後才發現以前的世界跟現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樣,我遇到了很多挫折,其實每一個挫折對我來說,那時候都深深打擊了我,整個信心一直被擊垮,因為我原本熟悉的空間,突然間變的很困難,我連到廚房去倒一杯水都沒有辦法,因為門檻的關係,我過不去,無法自己進去倒水,而且我也沒有辦法自己到浴室洗澡,完全須要靠家人的幫忙,那時候覺得,突然間所有的生活起居要靠別人幫忙,甚至連排便、還有上廁所的問題,都沒有辦法自己來了,突然間就覺得活著沒有什麼尊嚴!整個心情蕩到谷底,於是開始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關就關了一年半,不願意出門。

 

郭:面對突如其來的怪病纏身,在妳自我封閉的期間,妳是如何勇敢的走出來?

 

余:其實到了自我封閉的後期,我開始計畫自殺,我覺得我活著沒有意義,覺得自己是家裡的累贅。所以在那時候,計畫自殺的時候就想著,那不如來跳樓自殺好了,抬頭一看,哇!窗戶好高喔!我現在只有一百公分,要爬上窗戶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如果爬上去,腳還是沒有辦法跨出去,卡在中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隔天還有人問我:「耶!你在幹麻?」,那樣子很糗!

 

再來就想說,不然來上吊好了,拿出繩子也不知道掛哪裡,太高我丟不到,綁太低又沒用,那時候就覺得,「厚!哇賽!我連自殺的力量都沒有耶!那不是連廢人都不如嗎?」,那時候心情沮喪到最後,有一天,我幾乎瘋狂的整天問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活著要幹嘛?妳根本就是在拖累家人」,就這個樣子,一直在講這些話,一直在攻擊自己,到了晚上開始翻箱倒櫃,終於被我找到一個刀片,那刀片還生鏽了,那時候想說,生鏽也好,破傷風死的更快一點!

 

那時候一拿到刀片就要往手上劃去,還好當時我做了一件事情喔!就是想寫遺書,於是我把筆記本拿出來,我想說我至少交代一些事情,要不然我媽媽隔天看到我躺在血堆裡面,一定無法接受,我至少要告訴她我為什麼要自行結束。

 

所以那個時候在遺書上開頭很瀟灑的寫:「我要離開,因為我不想拖累大家了…」,但遺書寫著、寫著想要交代點事情,以及最後想跟父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但越寫心愈酸,這時腦海中湧現了發病後,父母不畏辛苦的照顧一幕幕畫面,為了醫治我的病,父母只要聽說有一絲絲的希望,不論多遠,就算是深山野嶺都去,為了只是求一杯「神水」,父母還到廟裡跪著磕頭,磕完數千個頭,深夜拿著那杯神水到醫院為我擦腳。

 

突然間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出現,是我媽媽在喊我的聲音。有一次,我媽媽看到新聞上有一個植物人昏睡二十多年,醒過來會叫媽媽、會走路,我媽媽很開心,她拉著我就要出去客廳去看那個新聞,但是當時我做了一個很糟糕的事情,我頂撞我媽媽,甚至給她一個很難看的眼神,我甩開她的手瞪著她,「那個跟我這個不一樣,妳不要幻想好不好?」我頂撞她這句,回過頭之後,我其實也後悔了,我在想「妳在幹麻?頂撞人家」,可是在當時我媽媽沒有罵我,反而是很包容我,她在出了我的房間門口的時候,她跟我說一句話,她說:「秀芷,妳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妳,直到妳好起來為止!」。

 

那時候要自殺的時候,那句話在腦海裡面一直的反覆出現,一直在我耳朵裡面,想到媽媽不捨的眼神,當時我真的是覺得自己很不應該,從來沒有人放棄過我,我卻是第一個放棄的人,我覺得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至少要為我自己努力看看!頓時覺得自己好自私,全家沒有一個人放棄我,為什麼我要放棄自己?

 

於是當時,我就放下刀子,決定至少要為自己努力一段時間,至少要為自己努力試試看,我才能夠做最壞的打算,即使是我還是把自殺當作最壞的打算。

 

郭:可否與目前可能和妳有同樣遭遇的病友分享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妳是如何處理妳的情緒?以及妳是如何渡過的?

 

余:那段黑暗的時間裡,我的脾氣真的很糟糕,我很易怒,又很容易掉眼淚,在家裡面我不管他是誰,只要我一生氣誰都罵,但家人一直很包容我,沒有因為我暴躁的脾氣而責備我、放棄我,家人講話都很小心,怕會刺傷我!

 

那陣子,我覺得全家人願意這樣包容我,是因為他們早已看穿我了!他們看穿我的恐懼與憤怒來自於對未來的害怕,因為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但他們願意等我,而且他們願意陪著我。

 

像我媽媽常常安慰我「不要怕,我會陪著妳,一直到妳好起來為止」,因為她早就知道我所有的害怕是來自於對未來的恐懼,而且我真的不知道我這種怪病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會恢復,或許一輩子就是這樣子了,所以對未來的恐懼讓我壓力很大。

 

郭:袖子曾經在妳的書裡頭寫過,蝴蝶不是一破繭就會飛翔,是經過重重阻礙與努力,才能真正振翅高飛;當妳決定要活下去後,首先要面對就是艱辛的復健之路,妳是如何克服殘酷命運的挑戰?

 

余:我從來沒想過,活下去要花比之前更多的力氣,住院兩個月後開始復健,在治療期間,曾經被一位老教授,當著一群實習醫生面前,無情地宣判「百分之八十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這句話深深傷害了我,我沮喪地生活著,因為一夕之間整個世界完全不一樣。

 

在我24歲後的青春,大都是在復健中渡過,每天揮汗做著各項復健課程,為的只是能夠要回身體自主權,在這期間,挫折跟壓力常常出現在我的眼前,殘忍而毫不留情的用各種方式考驗我的身心靈,或許是因為如此,我對於挫折有很多的經驗。

 

常在遇到挫折的當下,會有種心慌、氣憤、無助的感覺,在這當下,「放棄」的念頭很容易出現腦中,但是我不急著選擇「放棄」,我總讓自己的心平靜,想想看問題出在哪裡,是不是有其他辦法解決,然後盡力的去排除挫折,這個過程可能是辛苦的,是難熬的,但是當你超越了挫折,會為自己感到驕傲,也看到自己在這過程中的成長。

 

面對挫折最好的方式,就是跟挫折面對面,想辦法盡力去克服它。

我將自己的人生當作是一場學習的旅途,在我生命中所發生的事件,都是我課堂上的習題,

在每個事件發生的當下,第一個跳出的是情緒,我一樣會感到傷心或絕望,我不是百分百的絕對堅強,不刻意壓抑這樣的情緒是因為人是有感情的動物,何必刻意壓抑某種情緒,但是我希望在這事件後,留下的不是只有情緒,而是這事件所帶給我的啟發。生命不就是在片段的事件中衝擊著我們往前進,不願面對的,只有停留在原地,時間不斷的走著,不曾為誰停下,而只希望在往後不會有著太大的遺憾。

 

郭:在復健過程中有沒有碰過,你無法跨過的挫折與難關?

 

余:說真的,我不知道這場病到底未來會是如何,因為連醫生也無法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對於未來,我只能用現在的努力去換來,所以堅持著復健,即使沒有顯著的進步,也希望可以保持好最佳狀態,或許哪一天,當醫學發達的時候,我會有最佳的條件馬上恢復!

 

發病5年,跌跌撞撞的走到現在,從深淵攀爬了出來,一路上有人將我往下踩,但更多人伸手拉我一把!無論我是怎麼想,都無法改變這已成事實的現狀,所以只有去面對,去接受,然後讓自己在這樣的狀態下,用還擁有的功能,發展無限的可能。

 

我給自己的座右銘:痛苦人人都有,如果沈醉在痛苦裡面,那必定浪費人生! 挫折是生命中的課題。

 

郭:復建的過程中面對外界的眼光,有些人以「業障」來形容妳的病況,妳是如何面對的?

 

余:最困擾我的,是許多人見到坐在輪椅上的我,就會指著我說:「這都是業障,前世做了壞事,這輩子才會淪落到坐在輪椅上。」似乎坐在輪椅上的人就是個罪人,令人心情低落,也容易因為這份罪惡感,讓心變質,偏了方向。

 

為了治病,父母親帶著我遍訪各地名醫,諸如氣功、針灸、神療等,可說是吃足了苦頭,但多半都是被折騰個半死,花上大把鈔票卻毫無療效。有一次到某處偏僻的神壇,聽聞這裡有起死回生的神蹟,結果乩童從三太子請到王母娘娘,依舊無法讓她站起來,最後離開還被說是因為業障太重,所以連神明也救不了,教人哭笑不得。

 

對我來說,人來到這世上既然是來學習的,在生命中的每個階段,都有著該去研修的課程,生老病死,人的最終結果都將相同,重要的是,在這過程中,心靈得到了多少?體會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我不再將生命看得太容易,當我悲觀看待自己生命的同時,還有很多人正為了繼續呼吸下去而努力,而生命在他們的眼裡,是如此的重要與可貴。

 

生命的可貴與美好,就在自己的思考上,很多事情是我無法去控制的,但是我能去掌控跟改變的,就是自己的想法跟心情。

 

就如證嚴法師《靜思語》裡所提到的:「境不轉,心轉。」換個角度去看事情,會有更多不同的轉變!

 

由於個性不服輸,試著去探討生病的緣由,卻沒得到答案,也曾在意別人說這是「業障」的說法。

 

我從身心兩方面下手,一方面藉由閱讀提昇心靈,不再自責;我記得聖嚴法師向我說過,我的遭遇不是「業障」,是「業力」,一種前世許下代眾生受苦的願,所以今生用病來示現,慢慢的,我體驗到生命的價值不在形體,而是能發揮怎樣的影響力。

郭:許多身心障礙的朋友,一開始面臨困難時,經常會用防禦性、尖?式的抵抗外界的幫助,妳是否可以把妳親身的經驗與大家分享?

 

余:我以前也害怕人家幫忙,凡事我都想要自己來,你們不要碰我,但是這樣反而是傷害別人的心了,因為他只是想要釋出善意,而且我覺得善意是要循環的,在循環當中才會讓每個人漸漸的感覺得釋出善意、付出善意,以及接受善意的感受。

 

所以我經常跟病友聊天,我常常說「獨立不是孤立」,很多人會說我要獨立,但獨立不是把自己孤立起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任何事情,這樣是矯枉過正;人類是群居的動物,我們必須要付出,甚至接受他人的幫助,像我們坐在輪椅上,別人願意推著我們,其實他們心裡面會有很大的感動,這是他在幫忙我們嗎?其實是我們在幫他也說不定。

 

所以有了這個想法後,我覺得,對!我應該要讓別人來幫助我。有的候時在路上,一個門檻或陡坡過不去,我一樣會請人家來幫助我。

 

郭:妳會想要自己擁有獨立自主的空間嗎?

 

余:自己獨立過生活,其實以後一定會有機會,但我現在並不會那樣想,因為我如果搬出去住,媽媽一定會很擔心無法放心,她會擔心我自己在外頭住會不會跌倒了,爬得起來嗎?會不會生病了,沒人照顧…等,在這種狀況下搬出去住的話,我不認為這算是獨立,反倒是讓家人生活在擔憂之中,因此我選擇和家人居住,我覺得是在目前的生活當中,找到自己最佳的生活方式,這樣子就是獨立了!

 

郭:當妳突然罹患怪病後,妳是否曾感受到周遭朋友關係發生變化?

 

余:我很慶辛自己有許多知心的朋友,會用盡各式各樣的方法要帶我走出戶外去,朋友的不斷鼓勵,讓她決心不向命運低頭,在那段時間裡頭,我發現當你自己能夠接受自己、接納別人的時候,朋友會愈來愈多,當妳微笑出門時,所有的朋友不會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妳,而是用微笑的表情在看妳。

 

現在我的朋友非常多,我常跟我媽媽說,我可以環島旅遊了,因為所有的地方都有我的朋友。所以我覺得朋友非常重要,除了家人之外,所接觸的就是朋友了,朋友可以讓你的心情愉快,還可以帶你到處遊山玩水。

 

郭:你是怎麼看待父母親對妳的愛?

 

余:以前健康的時候,一直覺得父母親很煩、管很多,從沒有想過這就是愛的體現,自從生病後才真正的發現到,所有的責備一切都是出自於愛,我的父母經常陪著我去復健,常常一進復健室中,病友們會說,啊!復健鐵三角來了,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二○○五年,我們復健鐵三角才缺了一角,在這過程中才真正感受到,父母親其實無所求,他們只是希望你健康、快樂。

 

有一次我媽媽急著帶我去復健,情急之下不小心撞破了玻璃,玻璃碎屑割傷了她的腳,母親鮮血直流,那時我心裡想,今天不要去作復健了;但我媽媽急忙的用藥膏隨便塗一塗,繃帶包一包,就帶著我去復健,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受傷的程度,而是將其所有關心灌注在我的身上,一直把兒女擺在第一位。

 

像我爸爸後來腎臟出問題,需要經常洗腎,但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帶我去復健、演講,他曾說,復健可以讓我的身體恢復,而演講則是上天派予給我的神聖任務,他不希望我放棄任何一樣,他那個時候已經需要經常洗腎了,但還是堅持親自開車帶我去復健。

 

有一次,爸爸為了幫忙我將輪椅從車上抬下來,突然身體不適昏了過去,整個人重摔在地上,在那一刻我媽媽正扶著我的輪椅,如果她一放開我就摔了,但是她又想去扶爸爸,正當她處於兩難之際,爸爸向媽媽揮手,要媽媽不要理他,儘管扶著我就好,直到有路人出現幫忙……

那時候我心裡就想,我是不是要先緩一緩行程,不要那麼奔波,讓爸爸多休息,但爸爸說不行,他說這是妳的任務,妳一定要去完成,妳有沒有想過,講台底下有二千多個學生,妳只要把一個學生導正,這場演講就是成功的,有意義的。

 

郭:我們知道袖子正在準備撰寫第五本書,而這本書是關於袖子父親的自傳,可以請妳談談嗎?

 

余:由於爸爸罹患腎臟病會有許多併發症,身體會很難過,為了轉移身體的疼痛,我教爸爸寫自傳轉移痛苦的感覺。

 

我爸爸當時回答:「我又不會打電腦」

我回答:「你用手寫,我再幫你輸入電腦裡頭」

於是那時候他就開始寫了,但是每一個字對他來說都是很痛苦、很吃力的,他寫到一半就沒有辦法寫下去了。

 

二○○五年,那時候我父親生病住院時,情況真的已經是很糟糕了,我媽媽扶著他在醫院地下室走時,我在一旁開玩笑的說:「喔!媽媽扶著走,好恩愛喔!」於是我隨手用手機幫他們拍了一張背影的照片,沒想到這竟然是爸爸的最後一張照片。

 

爸爸自從進了醫院後就沒有再出來過,那時候我也需要住院,我只能透過妹妹、媽媽了解父親的情況,父親的狀況是急轉直下,我來不及去見他,有一天早上我透過妹妹帶了一封信給爸爸,我希望妹妹能夠帶進加護病房,唸給爸爸聽,我在信中寫道:「爸爸不要擔心我,我現在可以照顧我自己,在醫院裡有許多的護士會幫助我,你只要把自己的狀況處理好就行,不用擔心我,再來我有很多活動要跑喔!所以你要堅強喔!你一定要好起來,然後帶著我再去跑活動…」以前都是他鼓勵我,此時換我鼓勵他。

 

我想,我爸爸是真的很擔心我,聽了這些話之後,整個血壓一直往下降,我知道他在撐,我一聽到消息,我馬上辦出院到加護病房,可是那時候爸爸已經神智不清了,已經沒有辦法交談了,那時候我在爸爸的病床旁跟他說:「爸爸,你如果想要休息了,我們都會尊重你,但是如果你想再活下去,繼續陪著我們的話,你就要加油!」我們把這個選擇交給我父親。

 

說完這些話,我跟我父親說「無論如何我會把你寫到一半的自傳完成」,這也是我目前創作最大動力來源與目標。

 

其實我也希望能夠透過這本書,告訴大家身教是很重要的,爸爸的很多行為都已經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我們。

 

郭:妳曾提到當人們面對痛苦時,可以試著去找尋個人興趣,如寫作就是個方法,想請問妳當初是怎麼開始寫作的?

 

余:剛開始寫文章,是想讓生病後的自己有點事情作,才不會亂想!投稿報紙卻篇篇上報絕無虛發,這讓我更有信心,繼而開始發行電子報。

 

將自己發病後的過程記錄下來,其實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掙扎!經過朋友給我的鼓勵,突然一個勇氣上來,我開始寫出自己的心情轉變,開始覺得寫作可以治療我自己的心,開始發現我的文章可以鼓勵一些人,開始驚覺…...我已經超越了我自己!

 

在最痛苦的那段時間裡,我透過寫作可以深層分析我個人情緒,與自我對話,檢視自已,除了寫作,我也透過畫插圖的方式來紓發感情,而且這些文字與圖像都不會白白渡過,這些創作都變成我現在的經濟來源。

 

郭:而今,袖子妳努力走出來了,回顧來時路,妳認為上天給妳的試煉是什麼?

 

余:我覺得上天要傳達給我的訊息是「珍惜」與「感恩」,一直到了生病時才感受到家人是很重要的,而且我很感謝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例如說曾經跟我說你不會好的醫生,以及曾經說我不可能恢復過來的復健師,其實這些人都是用不同的方法,讓我更勇敢,激勵我努力向前。

 

生過這場大病後,我發覺我更要「珍惜」與「感恩」,我會帶著這個信念繼續走下去。也鼓勵大家真的要懂得珍惜與感恩,即使他是傷害你的人,你也要謝謝他曾經傷害你,讓你更堅強的走下去。

 

同時我也要給專業的醫事人員建議,希望他們千萬不要放棄病人,除非病人自己先放棄自己。

 

郭:走出病魔的折磨,妳是否已開始準備接受愛情?

 

余:在生病的那段時候,其實我有位男朋友,我覺得他很倒楣,那時候我們才交往一年,他必須要去面對一個可能長期會坐在輪椅上的女朋友,對他來說這樣殘酷的現實是很不公平的,因為他沒有心理準備。

 

他一直陪了我三年,我經常會試探性的問他:「以後怎麼辦?」這是我們兩個的地雷區,每次一碰觸這個問題,他都會以開玩笑的方式帶過去,但突然有一天我緊抓著他,很嚴肅的問他,我覺得該去面對了,三年了,也到適婚年齡,我覺得他如果對未來沒有任何想法,我就不應該再拖著他,

後來知道他的家人無法接受,他也沒辦法這樣一直陪著我,所以在某一年過年時,我主動提出分手,雖然,我們分手了,不過我們都還是朋友,彼此依然會互相關心聯絡。

 

在生病的這段期間,我也曾遇過因為一時好奇而想要追求我的人,當下我都會希望對方能夠好好想清楚,是否能夠陪我這樣子走很長的路。

 

當然我現在是可以接受感情,只是我希望真正能夠遇到一個可以真正走下去的人,我相信只要他愈堅定,我就會愈勇敢。

 

郭:所以…袖子妳會不會積極的去追求愛情?

 

余:我會給他暗示啦!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的話,我會很勇敢的去珍惜把握這段緣份。

 

郭:最後,想請教您對未來的生命和生活是如何規劃的?

 

余:未來我會持續的挑戰我自己,無論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想勇敢的去面對,同時也讓我自己知道我還有許多事情可以作的,不是坐在輪椅上就得要網路上的工作或是一些特定的工作,我不希望被設限,所以我會一直不斷的挑戰我自己,最終的目標就是想要善用這個好不容易留下來的生命,就只是這樣子而已。

 

 

新竹縣日前驚傳妻癌往生,父女上吊身亡的人倫悲劇,證嚴法師曾以佛法解釋「憂鬱如業力糾纏,自殺不能解決問題,生命只會更苦」。因為活著就看得到希望,面對人生困境時,轉個心境人生或許會有很大不同,余秀芷就是最好的範例。

 

「痛苦人人都有,如果沈浸在痛苦裡,那必定是浪費人生。」余秀芷經常這樣提醒自己。

 

如今,積極樂觀的余秀芷不但寫書、演講,還在醫院擔任義工,主持研討會,同時也是知名部落客,大家都叫她「袖子」。

把愛傳播出去吧!

 

曾經有人問:「愛是什麼?

或許愛是一種關懷、一次鼓勵、一個支持、一份忍耐…….

愛雖有各種形式, 但一般的愛只像涓涓細流灌溉了一塊心田,

而「大愛」却像滔滔不絕的江水, 灌溉云云眾生萬畝心田。

 

一枝筆可以怎麼用?

用「心」,可以寫出美麗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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